段元棋回家时发现季枝宜已经剪回了短发。www.yibaiwx.com

    对方窝在沙发里赶小组作业,finalweek的最后几天,组里的外国同学却仍不心急似的才刚整理完余下的几项数据。

    季枝宜没有注意到段元棋进门,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着,连串的声响过后,留下片刻空白,很快又重新跳跃起来,带动视线一行行往下追。

    段元棋不去打扰对方,轻手轻脚地转入了通向房间的走廊。

    他在这学期开始时便陆陆续续递交了申请,加之选的ap课程不多,因此在大部分人都显得忙碌的一周里,他倒格外轻松。

    两人订的航班就在几天之后,圣诞假期一开始,他们就会登上前往纽约的飞机。

    季枝宜似乎有些没有表露的焦虑,不像许久未见的期待,也不像将要面对旧情人的茫然,更类似于挣扎,为尚且没能得到的答案感到恐惧。

    真要说起来,季枝宜实际上根本就不明白一直以来支撑他再度见到段景卿的理由是什么。

    他起初以为自己想要问对方为什么离开。

    而现在,他又仿佛更想知道七年前的段景卿为什么会把他留在身边。

    时间过了八点,季枝宜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他有些担心地朝平时校车停靠的位置望了一眼,继而拿出手机,拨通了段元棋的号码。

    “小元。”

    电话接通得很快,像是对方早已预料到了他会在这个时候打来。

    季枝宜轻絮地说出‘小元’两个字,语气不显得冷淡,反倒有种过分忧心而引出的嗔怪。

    “怎么了?”

    “你还不回家吗?”

    段元棋被对方抱怨似的态度逗笑了,离开房间,停在了拐角后的盲区里。

    他刻意将手机拿远了,言语间却还继续着先前的话题,用那似笑非笑的语调,悠然问到:“你猜我在哪里?”

    两道一样的声音几乎同时出现在了季枝宜耳畔。

    手机里的音量更高,吐字却没有身后略显渺远的嗓音清晰。

    他惊讶地转过身,连接客厅与卧室的走廊中隐约透出些光,幽弱地铺散在墙面上,引诱似的催促他过去看看。

    越往前走,经由讯号传导的声响便越发杂乱,它并不算重,只是季枝宜听得过于认真,因而在出现交叠之后,就更显得像是有细碎的电流声正牵在他的手中。

    季枝宜在即将绕过转角的前一刻停下了,垂眼看着地上的影子,倏地轻笑了一声。

    他重新将手机贴到耳畔,听自己的声音模糊地传回来,玩不腻似的,到底接过了段元棋的提问。

    “在——,立刻就会被我抓住的地方。”

    他将第一个字拖得太长,以至于这句话反而成了令段元棋行动的讯号。

    两人在话音落下的前一秒默契地同时迈出了一步,不偏不倚就让季枝宜撞进了段元棋怀里。

    “怎么有人自投罗网啊?”

    段元棋没有挂掉电话,腾出一只手反握住了季枝宜的手腕。

    他仍旧对着手机说话,目光却直勾勾地朝后者落下,游刃有余地表现出无辜,好像他出现在这里,的确就只是一个不曾预谋的巧合。

    “是我先发现你的。”

    “那现在是谁被抓到了?”

    段元棋说着,将季枝宜的手攥到了两人之间。

    少年修长的五指随着动作弯曲起来,显出皮肤下微突的骨节。他的手掌将季枝宜的小臂圈住了大半,只在靠近手肘的位置,露出一片细腻的,被灯光映得白釉般润泽的淡色。

    段元棋慢慢贴近对方,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收紧,再收紧。

    他攫夺地掠取季枝宜的全部注意,让迷恋表现得具象且坦然。

    后者稍显局促地呼吸,被段元棋逼进灯下的一小片暗影里。

    他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少年的眼睛,如同贪恋爱欲的赫多涅,放肆地瞄准了即将到来热情与欢愉。

    “段元棋。”

    季枝宜少有地说出了对方的全名。

    他把这三个字咬得很轻,呵气似的从喉咙里飘出来,但这三次发音又被分开了,单独地悬在空气里,要等到上一个字的余音彻底消散,下一个字才慢悠悠地浮现。

    如同受到蛊惑,段元棋温驯地将脑袋垂了下去。

    他小狗似的挨到季枝宜的颈窝里,蹭了蹭已经不再被长发阻挡的侧颈,在对方发话之前便先逾矩地用舌尖留下了星点湿润。

    季枝宜纵容着不去制止,任由段元棋的呼吸在喉间轻移。

    他听见喘息慢慢挤满了这个狭小角落,变成夜风般无处不在的背景音。

    “你把头发剪掉了。”

    段元棋吻到季枝宜的唇边,像数天前那样,摸了一下对方的后颈。

    “不好看吗?”

    “好看的。”

    季枝宜没戴眼镜,段元棋却跟在这句话后抬起手,在对方眼前做了一个摘取的动作。

    他笑盈盈地将吻停住了,压住季枝宜本就收在身前的双臂,让距离凑得更近,情话一样俯在对方肩上耳语。

    少年干净的嗓音渐渐脱离青涩,裹上暧昧且趋于成熟的颗粒感。

    季枝宜听他说得漫不经心,脸颊却不自觉跟着烫起来,浮上缭乱一片薄粉,矛盾地为那样英气的五官添上了可爱。

    “第一次去实验室找你的时候,你带着护目镜,我就已经觉得很好看了。”

    季枝宜不太懂该怎样定义段元棋此刻说与自己的话。

    这些词句拼凑在一起,听上去好像告白,偏偏又没有一个字与之相关。

    他有些为难地往回收了点下巴,脑袋低下去,视线却挪不开地停留在段元棋脸上。

    他的手腕交叠着被对方按在襟前,贴着胸腔的位置,让心跳和脉搏交织,无法逃离地传递至段元棋的掌心。

    季枝宜实在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学段景卿老练地指正与规训。

    他比后者温柔太多,以至于段元棋捧着真心那么说,他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溺爱这一种选项。

    “你要不要,摸摸我呢?”

    季枝宜不等段元棋回答,说完便将手从对方的掌中抽离,小心翼翼地回握住,轻颤着放到了那颗漂亮的红痣上。

    他调整好呼吸,带着对方的指尖下移,眼帘微垂,随着视线簌簌在睫毛下投落一片幽密的影子。

    墙上那盏夜灯此刻又显得太亮了,照得段元棋几乎看不清季枝宜被遮住的目光。

    他跟着对方低头,却只能听见一瞬克制的吞咽,季枝宜的喉结伴着那声音缓慢地游移,末了回到段元棋的目光中心,画出了一道起伏优美的曲线。

    “我不是很确定等到假期开始又会怎样想,但我可以保证,此时此刻的我一定是愿意的。”

    “季枝宜。”段元棋说。

    “嗯?”

    “我可以叫你枝枝吗?”

    段元棋的舌头在口腔中卷起来,轻轻抵着上颌,好认真地重复‘枝枝’这两个字。

    念得越慢,他便越觉得这像亲吻。

    舌尖随着发音抬升,在结束时回落,又于第二次的拼读间再度挑动,将这个名字晦涩地变成一道暗示。

    段元棋依照这样的规律去吻季枝宜,飘飘然等来对方的主动回应。

    某个短暂分离的间隙,段元棋看见季枝宜睁开了眼睛,湿润的眼瞳里装满灯火,流潋得仿佛浸在水中的琥珀。

    他注视着自己不被认可的喜欢在对方的眼底膨胀、滋长,聚成新的暗流,最终旋涡一般,随着一次轻盈的眨眼沉沉坠去。

    夜里的走廊很安静,除了两人的呼吸就不再有多余的声音。

    段元棋因此听得格外清晰,季枝宜在某个瞬间发出了一道几乎虚幻的,不真实的哼吟。

    那声轻吟过后,更为飘忽的字句接踵而至,是季枝宜亲口说出的,仅此一夜的保证。

    “今晚可以。”

    “只有今晚。”

    说罢,季枝宜亲了亲段元棋的脸颊,重新将吻送回了对方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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